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盧陶然 李德尚玉 北京報道
（國合會主題論壇“匯智聚力‘十五五’中國環境與發展” 現場 官方供圖）
隨著全球變暖突破1.5攝氏度的臨界閾值，世界達到第一個氣候臨界點。《全球臨界點報告2025》顯示，溫水珊瑚礁大規模死亡已成為首個顯著標志，地球多個關鍵系統的穩定性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威脅。
在中國環境與發展國際合作委員會（以下簡稱國合會）2025年年會上，生態環境部部長、國合會中方執行副主席黃潤秋表示，“十五五”時期是美麗中國建設承上啟下、實現生態環境根本好轉的關鍵時期。中國將錨定美麗中國建設目標，統籌推進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保護，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鞏固拓展污染防治攻堅成效，著力提升生態環境治理效能。
“十四五”期間，中國綠色轉型全面加速，綠色已成為新時代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底色。展望“十五五”，多位國合會嘉賓就綠色轉型建言獻策，能源、產業、交通結構優化持續深化，綠色制度、創新、全民意識形成合力，為2030年前碳達峰、2035年美麗中國建設筑牢根基。
五年來綠色產業增加值達5萬億元
四中全會召開在即，《人民日報》近日撰文稱，我國綠色低碳轉型取得新進展，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繼續下降，我國經濟發展底色更綠。我國以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為引領，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加快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
今年是“十四五”規劃的收官之年，也是“十五五”規劃謀劃之年，正處于承上啟下的關鍵時期。距離2030年實現碳達峰目標還有5年，綠色轉型已成為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
中國環境與發展展望高層課題組的研究顯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取得顯著進展。自2014年以來，涵蓋“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四大指標的生態文明建設指數保持較快增長態勢，其中減污和增長兩個指數的增幅尤為顯著。
“課題組對重點行業綠色低碳領域增加值的分析表明，2020年該指標占GDP比重已達8.3%，預計2025年將提升至11.7%。數據顯示，2025年綠色產業增加值較2020年增加5萬億元，增長動力主要來自新能源、綠色交通和綠色金融等服務行業。”國合會委員、生態環境部總工程師兼行政體制與人事司司長任勇表示。
任勇介紹，中國綠色轉型成效體現在多個重點領域，首先是產業能源結構的綠色轉型。近年來，中國建立了綠色工廠、綠色園區和綠色供應鏈，其中綠色工廠的產值占制造業的產值比例達20%，建成了全球規模最大的清潔鋼鐵生產體系，構建了全球最大、發展最快的可再生能源體系，也建成了全球最大、最完整的新能源產業鏈及規模最大的清潔發電體系和輸電電網。中國全社會的用電量中每3度就有1度是綠電。
在環境污染治理方面，目前中國90%的陸地生態系統類型和74%的國家重點野生動物種群得到了有效保護。中國從2014年開始建設全球最大的國家公園體系，人工林面積居世界首位，成為全球增綠最多的國家，提前實現了2030年土地退化零增長的目標。
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能源清潔化、產業低碳化和綠色森林面積增加的碳匯為中國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發揮了重要作用。中國已經發布了應對氣候變化“1+N”政策體系，統籌碳達峰碳中和的工作，既考慮減緩氣候變化，也考慮適應氣候變化。
此外，中國建成了全球覆蓋溫室氣體排放量最大的碳排放權交易市場，今年3月份，中國啟動了自愿減排市場。2016年以來，中國為發展中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提供并動員的項目資金總額超過1770億元。
任勇強調，綠色金融和綠色技術創新正有力支撐著中國的綠色轉型。截至2025年二季度末，中國綠色貸款余額達42萬億元，綠色債券余額超2.2萬億元。
“全社會研發經費投入占GDP達2.68%，總量居世界第二位。新技術、人工智能、環境標準使傳統產業正逐步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數字經濟的增加值增長了73%，占GDP比重的10%。”任勇表示，中國新能源技術的創新推動了全球風電、光伏的發電成本下降了超過60%和80%，為全球減排作出重要貢獻。
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保護
面向2035年至本世紀中葉，我國在綠色轉型與發展進程中會面臨哪些機遇和調整？如何通過“十五五”規劃加快全面綠色轉型？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環境所所長、研究員高世楫在會上表示，“十五五”至2035年是中國初步實現現代化的關鍵十年，綠色低碳轉型既面臨嚴峻挑戰，也蘊含重大機遇。
高世楫認為，推進綠色轉型的最大挑戰在于處理好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保護的關系。當前我國生態環境保護仍面臨結構性、根源性壓力，能源結構的高碳特征尚未根本改變，大宗產品需求持續高位，重化工業將在較長時間內維持規模，排放總量依然較大。
“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的深刻重構對中國未來發展帶來不確定性，國內面臨有效需求不足、增長壓力加大，以及區域行業不平衡等結構性難題。特別是在保障能源安全與控制低碳轉型節奏方面，我國面臨前所未有的規模性挑戰。”高世楫表示。
談及發展機遇，高世楫認為，三大基礎優勢將為綠色轉型提供堅實支撐。一是綠色制度體系日益完善。預計“十五五”期間將完成能耗雙控向碳雙控的全面轉型，構建碳排放總量和強度雙控制度體系，加強碳市場建設，完善統計核算體系和碳核算標準。二是國家創新體系持續優化。我國創新體系為綠色低碳技術發展提供有力支撐，在知識創造、擴散和應用方面經驗不斷豐富。三是全民低碳意識普遍提升。隨著生態文明理念深入人心，綠色生活方式正從倡導走向主流。未來需要將價值引領、制度保障、技術賦能和市場創新相結合，設計包容性、激勵性和可操作性的政策組合，讓綠色生活成為億萬群眾的日常實踐，為中長期綠色低碳轉型提供持久社會支撐。
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原專職副理事長王志軒則強調，中國環境質量持續改善的趨勢不會改變，以太陽能、風能發電替代傳統化石能源發電的趨勢不會改變。
王志軒表示，傳統污染治理模式和環境管理模式正在走向終結，“十五五”期間我國要把握新的環境質量要求、新的環境問題、新的政策措施和新的布局起點，要高度重視風險點管理，政府治理必須著重未來風險管理，特別是紅線和底線管理。
“正如不可能倒退到現金支付取代電子支付，也不可能放棄電力重返燃煤時代，這種發展趨勢具有不可逆性。”針對下一步工作，王志軒提出四條具體建議。一要善用既有經驗，持續創新政府治理模式。中國積累的豐富經驗既是財富也可能成為包袱，必須加強政府部門間的協調溝通，完善機制和制度協調。二是對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領域要堅持“先立后破”方針。隨著能源轉型持續深入，風險可能成為影響國民經濟和轉型進程的最大“攔路虎”，需要提前研判風險、算清大賬、及早提出解決方案。三是堅定不移走市場配置資源道路，但要與時俱進地在人工智能支撐下完善市場機制。四是政府決策的技術方法需要從傳統的加減法平衡提升到網絡算法平衡。當前面臨要素更多、關聯性更大的復雜局面，關鍵因素可能相互轉化，決策時在堅持物理規律的前提下，需要更加注重經濟社會各個方面的綜合影響。
國合會特邀顧問、中國科學院地理所研究員劉健表示，在環境相關的92個可持續發展目標指標中，41%的指標缺乏數據支撐或有效監測，38%的指標呈現向好發展趨勢，但仍有28%的指標處于惡化狀態。
劉健提出兩項建議，一是建議將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指標與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指標體系統籌對接，便于國際社會更準確理解中國進展。同時應充分總結“十四五”經驗，著眼2030年后可持續發展議程，通過2031—2050年的長遠展望反推“十五五”規劃的實施路徑。二是呼吁開展經濟理論創新研究。從1993年將環境納入經濟主流的探索，到如今綠色轉型貢獻超過10%的GDP，中國實踐已經達到需要理論突破的階段。
劉健強調，中國綠色轉型實踐已經為世界經濟理論創新提供了豐富素材，現在需要通過扎實的研究工作將這些實踐經驗上升為系統性的理論成果，為全球可持續發展提供新的理論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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