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會遇到很多坎兒，每一個坎兒都得過去，一旦過不去就沒有現在的我和團隊。”中國科學院長春光學精密機械與物理研究所（以下簡稱長春光機所）研究員王德江告訴《中國科學報》，“2024年也不會例外，依然有好幾個坎兒在前方等著，我和團隊必須按照節點交付項目。”
如今，作為長春光機所航空成像與測量技術研究一部主任的王德江，已經不再是當年剛踏出校門的青澀小伙，用他的話說：“剛參加工作的時候，跟著老師干就可以，不用想別的；現在我得帶著大家干，責任大壓力也大，還必須得干成功。”
不久前，王德江獲評2023年中國科學院年度感動人物。
王德江 長春光機所供圖
“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20年前，王德江從南開大學通信工程專業本科畢業后，進入清華大學微電子學研究所攻讀碩士學位，當年他給自己選擇的研究方向是芯片設計。2007年，王德江加入長春光機所，開始從事光學儀器的研究。
“這幾年，芯片設計非常火，您后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嗎？”
面對記者的提問，王德江平靜地回答：“我的碩士論文是在一家外企完成的，我發現自己在企業里只是一個小模塊，不需要也無法了解全鏈條的工作。來到長春光機所，我可以從技術攻關做到集成驗證，再做出原理樣機，非常有成就感。”
如果當初選擇留在企業，也許王德江會收獲豐厚的物質激勵，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而長春光機所可以提供了一個從技術突破到整機集成，再到批量化生產的平臺，這才是王德江想要和想干的。
“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我都不后悔自己的選擇。”王德江在接受《中國科學報》記者采訪時候明確表示，“在外企我想了解核心技術卻接觸不到，在長春光機所我不僅可以開發核心技術，還能從研發到生產統籌全鏈條的工作。”
加入長春光機所后，王德江就抱著一直干下去、干出點事兒的信念開啟了自己的追“光”之旅。
作為一名新人，為迅速進入工作狀態，王德江一邊跟著老師做，一邊自己多動手、多琢磨。從儀器調試、程序驗證、高低溫試驗、振動試驗到外場維護保障，在不停熟悉和忙碌中，王德江度過了自己在長春光機所航測部的新人時光。
為了把工作做好，王德江都是先看圖紙，把每一個電控分系統重新設計、調試一遍，直到了然于心才上手。那時候加班熬夜對王德江來說已是常態，但他不僅干得賣力還非常開心。
他回憶說：“當接到一個超分辨率小項目的時候，當在一個任務中領導讓我做電子學總體設計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平時的積累有了用武之地。”
“必須承擔這個責任”
2012年，王德江進入航空成像與測量技術部創新研究室，并承擔了一個280萬元的所創新項目。他告訴記者：“這筆錢我一分沒花，因為不知道怎么干，也不知道干什么，做出來的東西有什么用？”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呀！”電視劇里的一句話點醒了王德江，“長春光機所成立創新研究室目的是瞄準國家任務，領導安排我來承擔項目，我卻往外推，那么我加入創新研究室還有什么意義呢？”
那年中秋節，出差的王德江沒來得及回家，他在深深地反思中尋找自身的原因，認為還是得提升自身能力，才能進行創新研究，才能成為有用的人。
2013年，新的任務落到王德江頭上，這次他沒有退縮，而是毅然接受，瞄準航空遠程光電儀器開展技術攻關——查文獻、買儀器、做實驗，一切都得靠自己。
“在做總體參數計算時，為保證精準計算，我幾乎是著魔似地驗證，有時睡到半夜起來接著算，越算越睡不著。”王德江記得，“當時我們團隊的成員不僅人少，還非常年輕，我年齡最大，又是總體負責人，任何一部分出問題都需要親自參與解決。我必須承擔這個責任，沒有退路。”
在安裝調試的過程中，很有經驗的一名裝調人員跟我說：“裝不上，需要把框架鋸開。”我并沒有立即采納，而是一直推算，還手畫了安裝調試方案，跟相關人員反復確認沒問題后，最終順利完成系統安裝調試。
航空光電儀器從實驗室研制向實際應用轉化的一個重要節點就是科研試飛，因為有些技術問題在地面測試環境中是很難發現的。作為技術總師，無論是在東北冬季-30℃的地面機艙環境，還是在夏季50℃的地面機艙溫度，王德江親自參與科研試飛30余次，并曾在1年半時間內，出差450多天。
王德江感嘆道：“不親自參與我實在不放心，有問題我可以第一時間想辦法解決問題并站出來承擔責任，這就是帶頭人的作用和責任吧。”
“每一個坎兒都得過去”
2018年到現在，王德江來到航空成像與測量技術研究一部工作。他告訴記者：“在創新室我們是有錢不敢花，在這里我得想辦法帶著團隊生存和發展。”
“我們承接的大多項目不僅競爭激烈，還沒有任何取巧的余地，比如說沒有人做過的項目，獲得一點進步就可以收場。我們需要實現的是至少翻倍的效果，才能得到認可，并最后贏得項目。”王德江指出，“在這之前，我們需要了解同行，從對手想不到或者想到也做不出來的地方入手，這才有可能產生一個好方案。”
換言之，王德江每年要過的坎兒都沒有捷徑可走，必須有“硬鋼”的實力，用他的話說：“首先是瞄準國家重大需求，前期先把工作做細，外場的實驗也需要提前準備，反復摸索，練好基本功，贏得競標成功。”
“每次聽到別人質疑我們可靠性差的時候，我都會用最穩定的科研試飛回擊對方。”王德江坦言，“科研試飛偶然因素特別大，一次飛行效果不好可能就沒辦法交代了。”
王德江非常感謝團隊一路來的支持，他記得有一個同事愛人小產，已經請好假，豈料回去當天趕上競標飛行，他對儀器非常熟悉，不在現場可能失敗，失敗的影響不可估量，結果是他剛到長春連家門都沒進就直接返回。“我們團隊每個人都很拼，因為大家知道不能失敗。如果輸了，那就得讓更合適的團隊來承擔國家任務，這也是對國家的負責。”
“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競爭中尋求學科發展，在競爭中尋求學科突破。”王德江說，“無論是在工程部室，還是在創新室，都是在競爭中承擔任務、解決問題、發展學科。前期會有一些自己投入，但社會資源都是靠競爭獲取的，人也得到了鍛煉。”
十年磨一劍，香自苦寒來。歷經多年努力，王德江帶領的團隊突破了一系列航空光電領域核心關鍵技術，提高了國內現有儀器的性能，助力國家動態成像裝備的跨越式發展，其參與的項目獲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中國科學院杰出科技成就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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