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王峰 北京報道 職普分流又有新突破。
在12月5日黑龍江省“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動高質量發展”第十七場系列主題新聞發布會上，黑龍江省教育廳副廳長董成介紹，下一步將取消高中階段普職比例限制。
多位受訪專家表示，取消高中階段職普比例限制的政策破題，意味著實現了超過40年的職普比例大體相當政策將成為過去時。
這將帶來高中階段招生錄取政策的一系列調整。目前多地提出擴大普通高中學位供給，以承接以往分流到中等職業學校的學生，突出舉措是開辦綜合高中，探索在高中階段再進行職普分流。
“少而精”的中等職業教育
12月5日，黑龍江省舉行了“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動高質量發展”第十七場系列主題新聞發布會。發布會前特意征集了網友關心關注的問題。有一位網友說：“我家孩子今年上初一，我比較關注咱們省近幾年中考方面的一些政策。想問一下在緩解中考升學壓力方面，省里有什么具體的改革舉措嗎？”
黑龍江省教育廳副廳長董成對此介紹，將進一步統籌高中階段學位資源，充分考慮人民群眾對接受普通高中教育的美好期待，取消普職比例限制。
近年來，我國大力鼓勵職普融通，相關政策轉向明顯。
1996年通過的職業教育法曾明確提出，實施以初中后為重點的不同階段的教育分流。2022年職業教育法修訂后刪除了這一說法，改為在義務教育后的不同階段因地制宜、統籌推進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協調發展。
在職普強制分流時，我國實行職普比例大體相當的政策。1983年，教育部等部門發布的《關于改革城市中等教育結構、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意見》提出，到1990年，各類職業技術學校在校生與普通高中在校生比例大體相當。這被認為是此政策首次提出。
1985年，《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力爭在五年左右，使大多數地區的各類高中階段的職業技術學校招生數相當于普通高中的招生數。
時過境遷，當前的人才需求早已不是當時中、初級技術人員、技工嚴重缺乏的狀況，高中階段教育也不再是精英教育，已進入普及階段。
近年來，職普比例不斷放寬，到2023年已放寬至約3.2：6.8。但直到現在，職普比例大體相當仍寫在一些地方的中職招生政策中。
比如今年2月上海市《關于2024年本市高中階段學校招生工作的若干意見》中寫道，各區教育局根據本地區經濟社會發展需求、本區生源和教育資源配置等實際情況，按照普職規模大體相當的要求編制本地區招生計劃。
一位基礎教育專家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以往各地在初中畢業后開展職普分流，引起家長教育焦慮。現在，國家政策里已不再提職普大體相當，而是變為職普融合發展。有條件的地方應探索高中畢業后再進行職普分流。”
新的政策信號已非常明顯。9月9日至10日召開的全國教育大會后，中等職業教育的定位發生了變化。教育部部長懷進鵬在接受新華社采訪以及在《學習時報》發表署名文章時都指出，舉辦“少而精”的中等職業教育。
相關政策將很快明朗。在近日舉行的第四屆中國基礎教育論壇上，教育部有關負責人指出，“近期，黨中央、國務院印發了《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教育部黨組正在加快研制三年行動計劃，以釘釘子精神抓好教育強國建設各項任務的落地落實。”
推動普通高中提質擴容
取消高中階段職普比例限制之后，需要加大普通高中學位供給，這既是趨勢，又將帶來挑戰。
董成在上述新聞發布會上介紹，“去年以來，我省全面實施基礎教育擴優提質專項行動，通過挖潛擴容不斷擴大普通高中學位供給，截至目前，全省初中畢業生升入普通高中比例已占到學生總數的73.4%，居于全國前列。”
12月3日，吉林省舉行貫徹落實省委十二屆五次全會精神第五場系列主題新聞發布會。吉林省教育廳廳長張洪彬介紹，吉林省高中階段毛入學率96.7%，高于全國4.9個百分點。下一步，將擴大高中階段教育資源供給，在人口流入地新建改擴建一批優質高中，推動普通高中提質擴容，滿足學生入學需求。
在10月24日陜西省政府新聞辦新聞發布會上，陜西省教育廳基教二處處長陳娟介紹，2024年陜西省普通高中招生27.89萬人，招生比例69.19%，普通高中整體招生比例明顯提高。在全省初中畢業生總數增長3.6%的前提下，普通高中招生錄取比例增加4.7%，更多學生接受到優質的高中階段教育。
“在今年的普通高中招生工作中，我們進一步完善省級指導、市級為主統籌管理和具體實施的工作機制，因地制宜推進職普協調發展，科學合理確定普通高中招生計劃。”陳娟說。
從全國來看，2023年，全國初中畢業生1623.58萬人，比上年減少3392人，下降0.02%；普通高中招生967.80萬人，比上年增加20.26萬人，增長2.14%。
高中階段學位供給，要同人口變化相協調。我國小學在學規模已于2023年達峰，初中學齡人口仍在持續增加。這個學齡人口波峰未來將傳導至高中階段。
“根據學齡人口變化趨勢，在資源配置上，要堅持新建和挖潛并重，統籌考慮高中階段教育學齡人口波峰前壓力較大和波峰后的相對緩解。”教育部副部長王光彥在9月26日國新辦新聞發布會上說。
綜合高中克服“雙軌制”弊端
發展綜合高中，既是增加普通高中學位供給的重要手段，也是高中階段教育多樣化發展的應有之義。
綜合高中在開展普通高中教育的同時，也開展職業技術教育，有的還開設大學預科課程。這意味著以往在初中畢業后的職普分流，被推遲到高中階段。
“我們將依托職業高中積極推進綜合高中建設，加強生涯規劃指導，以職普學籍互轉、學生多元選擇等方式拓寬學生成長成才通道，切實緩解家長和學生中考分流的焦慮。”董成在上述黑龍江省新聞發布會上說。
“今年，我們在全省11個市（區）的28個中職學校試點開設了98個綜合高中班，招生錄取4711人，招生占比1.69%。”陳娟在上述陜西省新聞發布會上說。
“我國探索開辦綜合高中已有幾十年歷史，但各地此前的試點基本上不了了之，這是因為綜合高中的定位不清，優勢不明顯。”上述基礎教育專家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
“在普通高中開展中職教育，缺乏實訓場地和設施等辦學條件，在中職學校開辦普高班或升學班，則缺乏普通高中教育師資。”這位專家表示，“在應試取向下，以通識基礎加多樣化為特色的綜合高中的應試效率不高，而高分考生讀普通高中、低分考生讀中職學校的中考制度，也不利于綜合高中招生錄取。”
在近日舉行的第四屆中國基礎教育論壇“綜合高中建設的國際經驗與中國路徑”分論壇上，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國情調查中心主任張志勇指出，綜合高中能夠克服普職“雙軌制”體制下普通教育過于注重升學取向和職業教育過于注重專業訓練的兩極化弊端，對普通高中和職業教育都有促進作用。
張志勇建議，國家應出臺綜合高中建設方案，賦予綜合高中兼顧職普融通發展辦學定位，獨立設置綜合高中辦學類型，為深化職普融通、推動綜合高中改革發展提供政策保障。
不過，辦好綜合高中，亦建立在職業教育不再被歧視的基礎上。即便取消高中階段職普比例限制，仍將有相當規模的學生不適合接受普通高中教育，更適合接受職業教育。因此，應該更加暢通職業教育的人才發展通道。
全國工商聯教育商會監事長馬學雷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落實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消除對職業教育的歧視，要進一步完善“職教高考”制度，與普通高考獨立運行，分開計劃、分開考試、分開招生，建立人才成長“立交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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