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上教授,意味著學術地位提升、能調動更多資源、脫離“非升即走”苦海……以至于很少有人會思考,它會帶來哪些“副作用”。
一位來自加拿大的水文學教授卻勇于自我剖析。他表示,“評上教授,讓我的科研創造力趨近枯竭”“在教學生涯前期,我過于自負,這與創造力思維背道而馳”。后來,他花了20多年時間才重新找到創造力的“源頭活水”。
這位教授名叫Jeffrey McDonnell,是加拿大皇家科學院院士、薩斯喀徹溫大學全球水安全研究所副所長。2019年,他將自己的學術體會撰寫成書——《學術生涯探索:博士生、博士后和新教員的簡要指南》。書中包含他對成功學者特征的總結觀察,關于面試、談判、推廣和其他基本軟技能的指導,時間管理和撰寫論文的技巧,領導力培養等內容。
近日,他再次將自己的經歷分享在了Science雜志上,以下為其自述:
Jeffrey McDonnell 圖源自加拿大薩斯喀徹溫大學
從科研人員到“科研經理”
當我是個博士生時,我花了很多時間進行科學實驗。在無數個日夜,我曾站在陡峭的森林斜坡上,測量水滴如何滲透流入土壤。這對于喜愛戶外活動的我來說,更像是在玩耍,而非工作。
我享受在田野里的時光,對見到的一切充滿了無盡的好奇,尤其是將眼前的場景與學習到的理論知識聯系起來時,我會激動不已。我感到靈感就像溪流一樣,在腦子里肆意奔涌,因此,在很多個夜晚,我都會夢見自己的研究。
然而,當我成為一名教授,這一切都改變了。曾經奔涌而出的靈感與創造力,變成了涓涓細流,流動極其緩慢。
這還要從我最初成為教師、入職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說起,從那時,我就失去了專注研究或是深入思考某一特定主題的自由,因為我不得不去處理那些更緊迫的事情:趕教學進度、完成期刊審稿、按著時間節點不斷撰寫研究計劃……
隨著實驗室的發展壯大,我的角色更像是科研經理,而不是科研人員——追尋資助機會、基金項目,并決定著我們團隊的研究。我從一個項目跳到另一個項目,就像個科研愛好者。
換了一所大學,成為“創意經理”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十年。直到我換了一所大學,情況才有所好轉。
在美國俄勒岡州立大學里,我不必追求那么多資金,能夠把時間用在我博士期間研究的問題上。
我招收的都是對我的研究方向感興趣的研究生和博士后,我也逐漸學會了如何在學生有了新想法,或是看待科研問題有新角度時,給予適時的指導參謀。
我發現,和學生們在一起,不被我職業要求中的責任分散注意力時,我就能在他們的創造性思維過程中發揮作用。
創造力悄悄地回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中,但坦白說,我并沒有找到能夠激發自己深入思考的方法。這時的我,充其量是一個創意經理。
很快,又一個十年過去了。
20多年后,重新找回科研創造力
2012年,我加入加拿大薩斯喀徹溫大學。入職前,有幾個月的空閑時間,我便陪妻子去美國南卡羅來納州處理她的工作任務。
正是那段時間,我再一次真正體會到了靈光乍現。當時,我正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慢走,看著窗外的雨落在草坪上,形成一個個小水坑并互相融合,我忽然理解了幾十年來一直想弄清楚的地下水的形成過程。
這雖說是我科學世界里一道小小的閃電,但足以令人振奮,畢竟這種靈感已經消失很久了,我擔心自己的創造力已經永久枯竭。
很明顯,我需要放慢速度,更頻繁地體驗下雨的感覺!
后來,在薩斯喀徹溫大學工作時,我試圖留意這種頓悟。
每天早上,我都會獨自在家里的一個房間進行思考和寫作,從這個房間能夠俯瞰流經小鎮的大河。我還會沿河騎行,邊騎行邊思考工作,同時,我也提醒自己保持好奇心。樂趣驅動著我的工作,很快我就有了新的想法,可以和博士生、博士后一起討論。
隨著我逐漸步入退休的年紀,我開始反思自己科研創造力的起伏變化,以及如何幫助職業早期的科學家避開我曾掉落的陷阱。
我當然稱不上創造力大師或榜樣,我也知道,能夠激發某一個人創造力的環境可能對其他人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我的一個重要教訓是,在教師生涯前半段,過度繁忙與創造性思維是對立的。
我現在鼓勵我的研究生和博士后抽出時間思考、玩耍,哪怕每天只是花很少的時間去尋找他們的研究樂趣,并使這些事情成為生活中的習慣。我還勸告他們,要注意那些能激發自己好奇心和深入思考的地方和環境。
創造力是科研工作的生命線。通過公開討論,希望能幫助下一代科學家避免像我一樣失去創造力。
參考資料:
1.https://www.science.org/content/article/how-i-lost-and-found-my-scientific-creativity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Jeffrey_J._McDonnell
3.https://www.wiley.com/en-us/Navigating+an+Academic+Career:+A+Brief+Guide+for+PhD+Students,+Postdocs,+and+New+Faculty-p-9781119642107
4. https://mostfacility.usask.ca/people/jeff.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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