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熱鬧的IPO市場，不單是創業者幻想一夜暴富的通道，也是一面“照妖鏡”。
異常熱鬧的IPO市場，不單是創業者幻想一夜暴富的通道，也是一面“照妖鏡”。 投資家網獲悉，近日創投圈傳來炸裂消息，“以提高中國高發少藥疾病患者的生存率和生活質量為使命”的生命科學老牌公司吉凱基因正遭遇重大危機，它們被VC/PE股東上海譽瀚股權投資基金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告上法庭，成了創投圈罕見VC/PE與創業者撕破臉案例。 炸雷前，吉凱基因是創投圈最豪華配置公司之一，擁有“天花板級”創業團隊與資本投入。公司創始人曹躍瓊是復旦大學女科學家，生命科學技術最早的探路者之一。復旦大學校友會給予曹躍瓊極高評價，“早在RNAi技術的發現者獲得諾貝爾獎的6年前，曹躍瓊便已洞悉RNAi技術的廣闊前景，由此走上了一條中國轉化醫學領域頗具里程碑意義的創業之路。” 2002年，曹躍瓊在上海成立吉凱基因，她憑借個人號召力籌集50萬元組建科研團隊，但錢很快就花光了，為了養活團隊，她放下面子接受外部融資，使吉凱基因的融資之路一發不可收拾，拿到至少9筆融資。吉凱基因的業務范圍也越來越大，覆蓋基因研究、靶標發現、靶點驗證、新藥開發、新藥評價等。硬幣皆有兩面，融資的好處是，幫助公司做大做強。壞處是，越融資越依賴融資，創業團隊與資本關系逐漸失衡，相互設置條條框框爭奪話語權。 一旦陷入某種僵局，公司就很難發展。吉凱基因就是掉入了“對賭”漩渦，激怒資本，披上“被執行人”標簽。失去資本支持，公司債務壓頂，曹躍瓊也被“限高”面臨生存困境。 一 VC/PE、產業資本肯定做夢都沒想到，昔日最青睞的公司變成最大的雷。 創投圈同樣感到震驚，手握“天花板級”創業團隊、吸收近20家知名投資機構、沉淀20年技術的生命科學老牌公司，竟然會搞崩自己，玩成VC/PE“深惡痛絕”的超級大忽悠？ 離譜，真的太離譜了。前些日子，“家裝界最大黑馬”住范兒暴雷就挺離譜，公司也擁有豪華配置，四位創始人是清華工科學霸，他們沒有去攻堅高科技，反而愛上了家裝行業。靠著清華團隊的“降維打擊”，住范兒拿到了創新工場、嘉程資本、華創資本、金沙江創投、啟承資本、牧鯨資本等機構的7筆融資，“家裝第一股”美夢沒實現，意外倒在了2025年。 住范兒倒下，可以說清華學霸“不懂裝修”、資本冒進。但吉凱基因情況不同，是專業人干專業事。公司創始人曹躍瓊是復旦大學女科學家，按著復旦大學校友會官網對曹躍瓊的評價，可能沒有人比曹躍瓊更適合在RNAi創業，她的創業甚至達到了“行業里程碑”高度。 而曹躍瓊本該帶領吉凱基因走上“傳奇”之路。1998年，曹躍瓊從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遺傳學專業畢業后，加入了由毛裕民教授、謝毅教授帶領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的一批教師和博士、碩士發起組建的聯合基因公司。這家公司匯聚了復旦大學醫療細分領域頂尖力量。 聯合基因公司成立以來創造了多個中國第一，包括建立了中國第一個大規模人類基因數據庫，研制了中國第一顆基因芯片，建立了中國第一套基因檢測企業技術標準等。可以說，在聯合基因公司工作等于走到了生命科學技術研究的最前沿。曹躍瓊在聯合基因公司出類拔萃，她進入公司摸爬滾打先是升到了實驗室主任，又干到高管，是不可多得的復合型人才。 2000年左右，RNAi技術在全球興起，被美國《Science》雜志評為“十大科學進展之一”。該技術簡單來說，是讓致病基因“閉嘴”。例如RNAi技術可以狙擊癌細胞依賴的基因，切斷腫瘤的營養供應。再通俗點說是，“不傷害好基因的基礎上，干掉某個致病壞基因。” 這個技術要真實現，將徹底改變人類命運。 二 RNAi雖在全球興起，技術并不成熟，商業化更要走一段很長的路。 曹躍瓊是國內較早預測到RNAi未來具備廣闊市場空間的人，為了讓想法接近現實，她摸著石頭過河，在2002年成立了吉凱基因。彼時，VC/PE還沒在中國興起，曹躍瓊憑借個人在復旦大學、科研界的影響力籌集了50萬元初始資金，并招募到一批志向遠大的科研團隊。 志向遠大也要吃飯穿衣。吉凱基因成立兩年后，曹躍瓊就遇到了缺錢的大難題，根據她的回憶，“公司經營艱難，她懷疑過自己的創業選擇，差點放棄。”支撐她繼續創業的事是，有客戶找過來，想借助吉凱基因的siRNA（RNAi過程中的關鍵分子，通過RNAi機制發揮作用）技術進行一次“多次未果的實驗”，結果成功了。這讓曹躍瓊團隊看到了堅持的希望。 磕磕絆絆幾年，不懂資本的曹躍瓊得知“資本能幫助創業者”，她決定放下女科學家的面子，帶著試一試的心態，拿到一筆1000萬元天使輪融資。曹躍瓊很意外，融資竟如此容易？ 有了融資，公司一下就不一樣了，曹躍瓊干了兩件事，開發數據庫和建立基因操作工具的文庫。資本則給出了指導性建議，讓公司朝著標準化、規模化、系統化目標建設生態體系。 資本一來，故事就豐富了。但豐富的故事往往需要更多錢。2013年、2014年，“雙創”火遍大江南北，創投圈出現了“拿著PPT融資”的名場面。吉凱基因作為一家由復旦女科學家掌舵，且研究未來基因技術、資源底蘊雄厚的公司很快進入VC/PE、產業資本的投資視野。 PPT公司都在融資，這樣的好項目，投資機構就是“閉眼入”。2014年開始，VC/PE、產業資本就像瘋了一樣給吉凱基因送錢，譜潤投資、華清博遠、澳洋健康、弘暉基金、華夏信諾資本、華興資本等投資醫療、基因技術的知名投資機構跑步入場，曹躍瓊高興壞了，席間，公司做了新布局，向藥物分子開發、新藥開發等方向發力。可這步棋，吉凱基因缺乏基礎。 科研服務與新藥開發是兩種路線，吉凱基因長期扮演著科研服務供應商的角色，它們擅長給客戶提供技術，新藥開發無異于跨界。一個科研服務供應商為何突然要搞創新藥？或許是想迎合資本偏好。創新藥是醫療資本最看好的方向之一，其符合“雙重價值”驅動機制。 一是，?經濟效益的確定性。?創新藥憑借專利保護和臨床優勢，獲批后能快速建立市場壁壘并實現高回報。二是，投資成效快。公司短期內容易有漂亮的財務數據，資本可通過IPO或并購退出。不過，這一切要建立在具備創新藥研發實力的背景下，如果創業公司是“0到1”就需經歷靶點篩選、臨床前研究等漫長階段，短期內根本無法產生收入，更別提IPO了。 2017年、2018年，吉凱基因沒有再啟動融資，公司消化資金攻堅創新藥。 三 2018年，醫藥行業冰火兩重天。受“黑天鵝”擾動，申萬醫藥生物指數全年?下跌27.67%?，市值蒸發近4000億元。醫藥股跌懵了，上市公司紛紛強化研發投入，打磨內功“過冬”。 一級市場看著二級市場打磨內功，心態也變化了，由著急被投項目盈利向鞏固技術壁壘切換，吉凱基因的融資“春天”到來。公司天使輪融資建設的兩大數據庫發揮了重要價值。更關鍵的是，“生命科學風口來了。”吉凱基因的RNAi文庫，讓它們瞬間在風口上起舞。 2019年，創投圈醫療投融資爆發大事件，吉凱基因一年內拿到4筆融資，分別在1月、3月、6月、9月。一年4筆融資放眼整個創投圈都屬“頂流”，VC/PE殺瘋了。吉凱基因晉級生命科學最炙手可熱明星公司。2019年沒趕上的VC/PE，馬上又在2020年送來4億元。 連番融資背后是，資本的分歧與博弈。吉凱基因的股東分成兩波人馬。一波是投創新藥進來的，另一波是趕著生命科學風口進來的，曹躍瓊團隊夾在中間。分歧與博弈帶來了各種不確定性，資本想保障權益，勢必會送上“對賭”等約束性協議，壓力自然丟給創業團隊。 怎樣保障資本權益？那便是IPO。2021年，吉凱基因首次向上交所科創板遞表A股IPO，未獲通過。被否原因是，“業務模式受質疑、數據合規風險及商業可持續性存疑。”A股失利，吉凱基因2024年底轉戰港股，但遭到了股東“對賭”追責，要求吉凱基因履行回購義務。 吉凱基因哪有錢回購？公司一直在巨虧，經營現金流凈額持續為負。但吉凱基因也不算純粹亂花錢，2021年上半年，它們的研發投入占營收比近40%。“公司越慘淡，吉凱基因越重視研發，與資本唱反調。”股東怒了，請來法院執行2.27億元，導致吉凱基因債務壓頂。 最近又有一家VC/PE把吉凱基因告上法庭，劍指曹躍瓊。企查查APP上，曹躍瓊身披“被執行人”、“限高”、“股權凍結”等標簽，復旦大學女科學家估計做夢都沒想到，“她創業鉆研技術，明明是要改變人類未來命運的，卻改變了她個人的命運，背了一身負債。” 有創投圈媒體人說，“吉凱基因是生命科學領域最失敗案例，沒有之一。”曹躍瓊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害了公司，坑慘資本。當初，她要是堅持做個科研服務供應商，說不準是另一番風景，她把資本想簡單了，覺得資本會“無條件”支持她的科研事業。資本不是慈善，怎么會白投入？解鈴還須系鈴人，說到底是創始人與資本博弈時意志不堅定或沒長遠規劃。 剛創業時，曹躍瓊就有過動搖，差點放棄，拿了天使輪融資才想走下去。天使輪融資的特點是，“投資過程中可能會獲得高額回報，但追求財務回報不是唯一目的。”并非人人皆“天使”。有意思的是，吉凱基因早期搞得兩大數據庫，戲劇性的成了當下極具優勢的資產。 雖然吉凱基因炸雷了，但它卻是創投圈最值得反思的案例。 那么，債務壓頂的吉凱基因，還有機會扭轉乾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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